二十月十二日清晨。
安泽贤比较喜欢吃东西,胃口也总是很好,但在生活上依旧有除了金钱以外的东西困扰着她,那就是睡眠。
就算已经十分困倦也依旧难以入眠,睡眠质量也相当差,并且偶尔还会失去睡醒之后一段时间里的记忆。
比如说现在,安泽贤就在思索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坐在厨房的饭桌旁发呆的。前一秒她还迷迷糊糊、鼻子冒泡、眼睛半睁不睁,然后后一秒就像看见了某个地狱里的场景似的,给吓得一激灵,并且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起来“我是谁,我在哪里”这样的哲学问题。
对于安泽贤而言,站在炉灶前准备早餐的人不是自己的确是个噩梦。
毕竟自从自己有连续且清晰的记忆以来,站在澡堂上的人就只有自己,至于在那以前她和老爸吃的最多东西就是方便面。
以至于现在只要将安永宁和食物联系在一起,她似乎就能闻到那一股绵长悠远独属于牛肉膏的味道,这股味道在自己的口腔里翻腾怎么都无法消除,现在只要稍微想到就会胃里泛酸忍不住干呕。
‘不过,煮方便面还是蛮好吃的。’
安泽贤只能期盼自己的老爹下厨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生死熟虑对自己对他人负责,倒并非感觉安永宁会搞出什么了不得的黑暗料理,只是这种违背固有人设带来的反差给人的冲击感是巨大的。
比如安泽贤,她曾经坚信,哪怕自己的父亲有一天快要饿死,厨房里有现成的食材,他也绝对不会去烹制食材而是会选择直接生吃。安泽贤吐槽的不是安永宁的懒,而是他的执拗。
‘所以现在是继续等还是偷偷溜走。’
她想起来昨天安永宁还在自己模仿母亲动作时候说“你不是这块料。”,一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说得好像你就是做菜那块料一样。’
安永宁还在折腾着,灶台上不时有诡异的火光闪现,能把早饭做出这么大动静来着实不可思议。安泽贤自从清醒后就一直在心里估算着时间,终于在半个小时后已经变得灰头土脸的老爸这才把精心准备的白粥过咸鸭蛋给端到了台面上,徒留下背后一片狼藉的炉灶。
“我发现,早上还是喝粥好,而且我病得太重站久了就头昏,做不了其他的。”安永宁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嗯。”
端起饭碗,女儿看着老爸的眼神很微妙,她勉强地扯着嘴角扯出来僵硬的笑容,要说安泽贤还蛮擅长假笑的,假笑笑久了就反而有些不适应蕴含真正感情的微笑。她觉得安永宁这番努力应该是有所想法,奈何父女俩并不能好好地互动。
抛去自己复杂的内心戏,安泽贤小小地喝了口粥,这是仅一口分量的温暖,但对于清早刚醒还昏昏沉沉的安泽贤而言已经足够。
“好喝。”
至少这份安永宁给女儿做的早餐没有出太大的漏子。
“蛮好喝的。”
安泽贤再次强调了一遍,她也不知道平日里已经被磨炼得足够早熟的自己怎么此时此刻变得局促起来。
她埋头喝粥,甚至还破例奢侈地敲个鸭蛋吃,等到最后一口粥都被舔干净,不同于以往,今日除了饱腹感似乎还有种全新的情绪在从心头孕育出来,安泽贤可以确信,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有过类似感觉的,只不过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她已经忘记了。
抬起头,安永宁撑着下巴皱眉看着灶台,似乎是在烦恼该怎么收拾这片狼藉。
“……”
安泽贤心想他的确和自己很像,这很奇妙,一个男一个女,一个年长一个还是孩子,明明跨度如此大却依旧可以找到那么多相似点,所谓的家人可能就是如此奇妙的存在。
所谓的继承所谓的遗传,与所谓的离别。
“你咋哭了。”
“……”
安永宁没想到自己女儿吃饱饭之后居然就乘着自己不注意偷偷哭了起来,她抽泣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沉默着的,安泽贤一边抹眼泪一边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明只是在感到巨大的幸福后又联想到不远的未来那巨大的悲伤而已。
“好了,你别哭了,要不咱商量好,今天衣服也我来收?”
安永宁明显不会哄小孩儿,他说的话也完全不靠谱,作为成年人来说简直失职。
“真的?”
安泽贤也不哭了,只是她的眼睛通红,但在停下来会儿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再次垮了下来。
“可你又不会叠衣服……”
“会的会的,在医院里不是学会了嘛,我特地向护士小姐学的。”
老爹说得信誓旦旦,如果不是后来安泽贤看到那些堆叠在椅子上丝毫算不得整齐的衣物她差点就信了。
谁来告诉自己,这样的老爹在把自己生下来之前究竟是如何活了二十多年的?靠运气吗,那他运气是真不错。
接下来安永宁仿佛忘记了自己病人的身份变得充满活力,他对于干家务充满了热情,不对,应该是对学习干家务充满了热情,只要看见安泽贤干啥他都要窜上来学着试两下,在把事情搞砸后就灰溜溜地退回房间,如此往复,让小安同学苦笑不得。
“老爸,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老老实实回房呆着别动。”如果你还想多活两天就别瞎折腾自己。
后半句话安泽贤还是没忍心说出口。
今天安泽贤原本计划要去楠叶大学里面逛逛,如今放假大学里肯定没人,但楠叶大学里有电影院一直开放,不管是什么电影票全部只卖15元,这种价位刚好适合安泽贤,毕竟过年看看贺岁片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老爸出院后的状态还是让女儿有些不放心,她准备至少今天就留在家里陪陪这个唯一的家人。
病人就是病人,再活泼跳脱也改变不了安永宁是患有绝症、命不久矣的病人这一身份,他“闹”够后只能卧在床边等着女儿给他喂药,收拾残局的从来都是安泽贤。
安永宁的卧房里是挥之不去的中药香味,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为了活命,他服用了大量的中药,以至于在他住院以后,安泽贤不论怎么通风透气都无法去除掉这股苦涩香味。
也许味道已经散了,只不过在她心里留了下来。
“安泽贤……”老爸认真地看着她说:“今天我可能做事有些离谱,你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
“我昨天晚上说的,你也别往心里去。”
安泽贤想了想,是有关‘你不是这块料’这句话吗?
“没事,其实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费力了啊老爸。”
因为光是要维持每天的生活都已经精疲力尽,所以安泽贤从未考虑过走上演戏这条路并以此为生。
她才十三岁,已经知道人生中的种种不易,她活在一个不适合追梦的家庭里,所以安泽贤干脆放空思想,让自己生不起追逐梦想的念头。
‘如果能和你交换就好了。’
在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家中,被留下的那个比较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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